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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曾一度猛戳我的QQ咆哮：都快奔三，别这么中二病！
放肆！怎么能对一个永远十八的少女说快奔三了这种话！而且我哪里中二病了？
我只是喜欢看漫画和小说，只是喜欢记录一些人物的台词，只是喜欢把它们记录下来发到说说里。
比如：“悲剧，从古至今，都是这样一幅狰狞又无奈的模样”
比如：“两千年的执念，也不过换来一场素来无缘，我们的过去，不过是我那么喜欢你，而你不知道罢了。”
比如：“芳华逝，浮生尽，许诺的一世安，对岸的沙曼华，却还在等谁，又能等谁，陪你渡江。”
你们把这个叫做中二病？
好吧我承认是有那么亿点点......
我想了想，回她：格局小了，你去看看乔十一。
没一会儿月月回我：哦，我已经把她屏蔽了。
如果说我是质的渲染，那乔十一就是量的堆积。
她曾经有过一天发17条伤感说说的记录，闯进她的空间就能感到一阵浓浓的emo气息。
比如：我是你的恒星吧，以你为中心，却隔着几万光年的距离。
比如：“每个人其实是一座孤岛。”
比如：“因为感觉不到爱，所以做了先逃跑的人”
你以为她是比我更喜欢看漫画和小说吗？
她是二次元吗？
错，都不是。
她只是一个想要爱情的中二病。
乔十一是真的有病啊。
跟很多普通女孩一样，她对爱情保持着极高的憧憬。
她想要轰轰烈烈的爱情，原始的欲望碰撞出激情，像一朵山野玫瑰的绽放
她想要平平淡淡的爱情，生活在日常里缓慢流淌，像一束清澈的雏菊摇晃
她想要心有灵犀的爱情，一个眼神，一次对视，就听懂了对方心里的回响。
然而直到现在她还是个母胎solo。
不是因为没有人追，而是她每次听见别人的表白，就一脸惊恐地躲到我身后“：他喜欢我？他是不是有病？”
这些男生都没病，有病的是乔十一。
体会不到爱情疼痛的乔十一最终变成了喜欢在朋友圈emo的中二病。
直到阿晓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我一直觉得阿晓最开始是被乔十一的外貌迷惑了，所以在认识一个月后就跟她表了白。乔十一一如既往地惊恐：你有病？
阿晓愣住：没有啊，你喜欢有病的？
我在他们身边风中凌乱。
表白理所当然地以乔十一带着我落荒而逃告终，但阿晓这个人却从此在我们身边扎了根。
从那时起，我开始觉得相同属性的人可能真会互相吸引，比如有病的乔十一吸引的阿晓，好像也有病。
有一天阿晓特别失落地来找我：乔十一现在是不是脚踏4条船啊？
我惊呆，问他什么意思？阿晓把她的空间转给我：你看。
我翻了一下她那天的说说，一共发了10条，基本都像失恋后的哭诉，而且还是以4种不同的方式的失恋。
对方太自大，分手了。
对方太卑微，分手了。
对方绿了她，分手了。
她绿了对方被发现了，分手。
我无语了，这也能想得出来？但还是虔诚給她擦屁股。
阿晓听了我的解释后，隔着手机长松了一口气：这样啊，她好可爱啊。
嗯？
学期中，有一次晚上下大雨，乔十一刷完一篇悲情小说，非要顶着瓢泼大雨去操场散步。临走前在空间发了一条说说：可惜我这里不会下雪，跟你淋过同一场大雨，是不是也算到了白头？
我刷到这条说说的时候，大呼不妙，别人大概率就是说说，乔十一很可能玩真的。
不过随后我就安心了，因为我看到了说说底下阿晓点了个赞。
但等我回了寝室还没见乔十一回来，开始不安：难道阿晓没去找乔十一？
男人？我看错你了！最后还得靠姐妹！
我拿着雨伞到操场上找到她的时候，她和阿晓一人一把伞——
——在球场对面“击 剑”。
塑料的伞柄在激烈的碰撞中哗地断开，伞面撑开掉在地上，被风一吹跑得老远。两人追着那个断开的白色塑料膜在操场上狂奔，瓢泼的雨幕中传来猖狂的大笑。
风把雨滴送进了我的伞下，敲击着我狂奔着羊驼的内心。
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月老还是把这根红线换成铁丝吧，把他们俩绑牢点。
那几年，阿晓和乔十一变得越来越像。
她喜欢在冬天喝加冰的奶茶，他就买杯冰拿铁跟她交相辉映。
她喜欢站在教学楼上拍夕阳，他就端着一架单反拍她拍夕阳。
她喜欢在空间发emo文案，他就在她每条说说下面点赞评论转发。
我看着自己的空间首页，人傻了。
前年情人节的早晨，乔十一哗地拉开门帘问我：阿晓约我出去吃饭，咋办啊？
“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哪儿那么难啊？”
她似乎有点纠结“：可是今天是情人节啊，他会误会的。”
“我想他没有误会，他就是那个意思。”
她沉默了一会儿“：那还是算了...”
我突然对她的内心很好奇“：你看得出来他还喜欢你啊？”
“肯定啊，傻子才看不出来吧？”
“那你是怎么想的，就这样吊着他不厚道吧？”
她又开始沉默，这次有点久，等到我终于鼓起勇气从被窝里出来了，她突然开口“：我只是想...他真正开始了解我的时候，肯定会失望的。当时再好的感情，经年累月都会变成相互的咒骂。与其到时候全线崩盘，还不如不开始呢。”
网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你害怕结束，于是拒绝了所有的开始。”
乔十一中二的说说背后，藏着一个孤独又自卑的灵魂。
阿晓不是没试过再次跟乔十一表白，但都是再次被拒。
我都替他难过，但他好像都觉得理所当然。
相比起来，乔十一好像更受伤一点。
阿晓每次被拒绝后嬉皮笑脸地再约乔十一去图书馆刷夜，每一个清晨和黄昏，从不停息。
乔十一却在去图书馆的路上悄悄偷看路灯下阿晓的侧脸，每一次目光的触及，都来不及躲避。
有一天晚上，阿晓喝得醉醺醺的，在便利店门口撞撒了我刚买的奶茶。
我第一次见阿晓喝这么多酒。
他身边的室友连忙向我道歉，道完歉发现是我，一脸晦气。
在我们俩即将吵起来的时候，阿晓醒了“：别告诉十一。”
我想了想，答应了。
才怪，我回去就告诉了乔十一这件事。
她嘬着那杯只剩空气的奶茶，沉默了很久。
我在睡觉之前看见她更新了一条说说“：我在等金蝉最终脱壳，等信笺最终腐烂，等心跳的声音不再弥漫。”
底下是阿晓的回复“：晚安，今晚月色很美。”
我掀开帘子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乔十一。
眼睛里是风暴横扫过村庄，脸上是大洋深处的死水，激烈和隐忍碰撞，光影参半。
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很难过。
喜欢一个喜欢自己的人也可以这么难过。
恋爱的苦，原来随着心动已经在骸骨里蔓延成灾。
死水般冷静的乔十一终于在一个夜晚破了大防。
那晚乔十一正和阿晓双排，突然怒气冲冲地从上铺爬下来，一把扯开寝室大门，又轻轻关上。
我拿着汽水去阳台找她的时候，她趴在铁锈的栅栏上，眼睛红红的。
她说刚才游戏里有个战绩比她还差的人骂她，她就跟她激情对线了一整局，到最后阿晓都没有帮她说一句话。结算之后还跟没事儿人一样问了她一句“：怎么不开啊？”
我听完沉默了，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这个人，平时被爸妈骂“朽木不可雕”“看看别人家的孩子”“你是什么废物”的时候就是“啊对对对”，用最近的热词来说就是究极摆烂。
但有时候她又很脆弱，需要朋友的偏爱，需要感受到她交付的信任能得到等量的回报。
但以我对阿晓的了解，他这个连便利店老板少找了乔十一一毛钱都要去揪着老板细数的人，怎么可能在乔十一受委屈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
我回头看看摆在桌上的手机，衡量起我这个时候离开乔十一给阿晓发信息对她情绪的刺激有多大。
正纠结着，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大喊“：乔——十——一——你出来一下！！”
我探出头去。阿晓老头衫上浸染了一大片，也不知是汗还是水。他穿着一双凉拖鞋在女寝楼下，双手围在嘴边，朝楼上大喊。趴在阳台上的乔十一僵住没动，倒是喊出一堆吃瓜群众，宿管阿姨在楼道里喊“：谁家的男朋友，赶紧打发走，要断电了！”
乔十一受不了这些注视，跑下楼去了。我俯视这楼下小心翼翼地两个人，乔十一明明站在地上却像泥鳅一样，扭来扭去。
她回来的时候，耳朵后面还有点红红的。我问她怎么样？她低低骂了一声“：神经病，洗个澡不告诉我。”就重新爬上了床，不一会儿重新传来了游戏的声音。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在你打算关上心门的时候，他会把美好从门缝里一点点塞进去，告诉不要多想，这世界很值得。
当晚熄灯的时候，乔十一坐在椅子上发呆，突然睁眼看向我“：冉冉，我好喜欢阿晓啊。”
我没见过星河，但那晚有什么烫到了我。
是微风，是甜筒，是脉搏，是怦然心动。
毕业吃散伙饭的那天，我们女生在一桌，男生在一桌。
不知道男生那边起什么哄，阿晓突然站起身来走向了乔十一。
鬼都知道他又要干嘛。
“十一，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旁边的女生噶地一声愣住，掩着嘴对我说“：这么直白？没有前情铺垫吗？”
我无奈地摇头，这些年阿晓什么没试过，委婉试探，直白提问，化用说说，电话表白，结果都一样。
果然，乔十一说出了那句逐客令。
“你有病？”
“嗯，病入膏肓。”
整个房间突然一整个安静下来，只剩下火锅热汤噗噜噗噜冒泡的声音。
我在心里关上了记录阿晓告白失败次数的小本本，因为我没有听到乔十一的大笑。
果然，乔十一舔着玻璃杯里的空气，不敢看阿晓“：嗯，我也挺有病的。”
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眉毛被他们俩惊得直跳舞。
阿晓猛地抱住乔十一，这个阳光干净的大男孩此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乔十一反手抱住他“：谢谢你。”
然后拍了拍他的背“：那个，刚才太用力，磕到我牙了。”
当晚乔十一的空间里只更新了一条说说：今晚酒是甜的，风是甜的，你也是甜的。
底下依旧是阿晓的点赞评论转发。
那些别人觉得中二的句子，有个人会觉得它们好可爱。
那些别人觉得有病的事情，有个人会发现它们的乐趣。
那些别人觉得无关紧要的话，有个人会把它变成对你的偏爱。
乔十一躲躲藏藏了好几年，终于还是被这个人揪了出来，站在了阳光下。
阿晓努力地走了99步，最后这一步的距离，乔十一终于鼓起了勇气。两个奔忙的灵魂，在人海里相遇，直直扑个满怀，然后，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