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拿桑叶不当“粮”

自五千多年前，蜀人的祖先、第一代古蜀国国王“蚕丛”开始教导人民种桑养蚕起，勤劳的华夏先民便将农桑视为立国之本，对“桑”这种植物总是有着特殊的情怀。桑树作为一种历史悠久的经济作物，周身都是宝，桑白皮（桑树的根皮）可入中药，其性寒、味甘，是主归肺经，有清肺平喘、利水消肿、化湿降压、消炎抗菌等作用；桑树的果实桑葚，味道酸甜可口，有补肝益肾、滋阴补血、生津润肠等功效，同时还是榨果汁、酿果酒很好的原材料；桑木硬度高且弹性好，可用于做弓、家具、乐器等。除此之外，人们对“桑”最熟悉的，大概是蚕宝宝的口粮——桑叶。

桑叶饲用，这个概念在大多数人头脑中仍停留在桑叶喂蚕，吐丝成茧，生产丝绸的阶段。那么，蚕宝宝为什么吃桑叶？首先，我们要先了解到，大家印象中吃桑叶吐蚕丝的蚕是桑蚕，又称家蚕，简称蚕，是以桑叶为食料的吐丝结茧的经济昆虫之一。而蚕也分很多品种，如蓖麻蚕，顾名思义，它以蓖麻蚕叶为食料，同样吐丝结茧，它吐出的丝可以作为绢纺原料，纺制蓖麻绢丝。再比如我们在商场中常见有天蚕丝布料制作的服饰，便是由天蚕食用壳斗科柞属植物所吐出的丝所织成的。

笔者曾读过一篇有关由于冬季缺少新鲜桑叶，蚕农只得以较高价格购入干桑叶粉饲喂桑蚕，导致真丝价格上涨的文章。那么，桑蚕只能靠吃桑叶为生吗？其实不然，在谭安江等人发表的论文《蚕昆虫摄食偏好的决定性因素》中，作者团队研究发现一个苦味受体基因可以决定家蚕的桑叶专食性，而通过转基因手段将苦味受体基因进行突变后，它们的食性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原本只吃桑叶的蚕宝宝开始爱吃苹果、梨、玉米、大豆、花生甚至面包等“零食”了。这项研究不仅为冬季因缺少新鲜桑叶，而提升养殖成本的问题提出了解决方案，而且还向人们释放了一个信号——桑叶不是蚕的“专属口粮”。

其实，桑树作为饲料的研究由来已久。在2000年, 联合国粮农组织(FAO)在罗马召开了有十多个国家参加的“桑树在动物生产中的应用”电子会议。2001年, 该组织又在杭州召开了“利用桑叶资源发展畜牧业生产”国际会议。与会专家通过讨论、交流, 归纳总结出的结论性意见是——桑是一种可在世界各地利用的特殊饲料。

随着习近平总书记在今年两会上 “要树立大食物观”重要论述的提出，以高蛋白牧草替代豆粕饲料逐渐成为“向植物要蛋白”的发展方向之一。近年来，我国人民生活水平的日益改善，老百姓对日常餐饮的追求已经从“吃得饱”向“吃得好”转变，“米袋子”“菜篮子”日益丰富。其中，以肉、蛋、奶为代表的畜禽产品，与传统粮食提供给人们的营养和能量是同一个层面的概念。从这个角度来看，畜产品就直接等于老百姓的口粮；同样，营养丰富的优质牧草一定程度上来讲就是“粮食”生产的重要来源。优质饲草产品的开发利用是保障粮食供给和粮食安全的有效途径。具有高营养、高品质、高产量的“三高”特性的优质牧草——饲料桑，逐渐成为蛋白质饲料减替的优先选择之一。

用桑叶叶片、嫩枝做饲料的桑树，统称为饲料桑。桑叶的营养成分鲜桑叶中干物质含量25%左右。在桑叶的干物质中粗蛋白含量16%~30%，粗纤维8%-12%，粗脂肪4%~10%。相比于比被誉为“牧草之王”的苜蓿，其干物质粗蛋白质含量约在18%；相比于优质青贮饲料原料之一的青贮玉米，其粗蛋白质含量约在8%。可见饲料桑是名副其实的蛋白质饲料。

作为优质的蛋白质饲料原料，饲料桑可以以不同形式添加类配合饲料之中，实现“以草代粮”。2012年，原农业部已将饲料桑列入《饲料添加剂名录》。桑叶营养成分丰富，蛋白质含量较高，特别是含有动物必需的氨基酸——赖氨酸。桑叶中含有18种氨基酸，其中在蛋白质形成和糖代谢途径中起重要作用谷氨酸、赖氨酸和蛋氨酸等几种氨基酸含量较高，不仅有利于动物体内蛋白质合成，提升饲料转化利用率，而且还可以取代部分常规饲料与乳酸菌一起发酵制备微生物饲料。

“营养全面产量高，适口性强好养活”是饲料桑显露在外的优势。

饲料桑粗蛋白含量约为22%~25%，大约是大豆蛋白含量的两倍。此外，饲料桑粗脂肪含量约为6%，可溶性碳水化合物含量约为25%，其营养成分与苜蓿相似，普遍比禾本科牧草高80%，比其他豆科牧草高40％~50%。同时，比较桑叶与其他饲料作物的氨基酸组成可以看出，桑叶中氨基酸含量更高，种类更全。

由于桑树耐寒耐旱，生命力极强，在沙漠、山区、滩区、库区均可种植并成活，所以在我国的分布极为广泛。其产量随栽植密度、管理水平的高低及土壤、气候条件的变化而变化，若按每亩栽3300株桑苗，第二年起，每亩便可收获桑叶嫩枝8~10吨，产量有保障。同大多数牧草一样，为方便保存，同时最大程度地保留养分，饲料桑也可制作青贮饲料。

研究表明，饲料桑饲喂家畜具有较强的适口性外，还具有较高的消化率，通常情况下可以达到70%~90%。家畜喜食桑叶，且往往可以获得较好的饲养效果。据调查，山羊对桑叶干物质的采食量可达到其体重的4.2%；桑叶作为产乳母牛的补充料，能提高产奶量并降低饲料成本；作为幼犊牛的补充料，可以节约乳或代乳料的消耗量，并促进牛犊瘤胃的发育和生长；由于产仔母猪频繁给仔猪喂奶，常会产生不同程度的乳房炎，当养猪场将饲料桑加入产仔母猪饲料中后，其乳房炎的症状得到明显缓解。

同时，当反刍家畜大量采食鲜苜蓿时容易引起臌气病的发生，泌乳母牛和带羔母羊较一般牛羊更易发生。这是因为鲜苜蓿中皂角素含量较高，牛羊大量采食鲜嫩苜蓿后，可在瘤胃中形成大量泡沫样物质不能排出，从而引起死亡或产乳力下降。而反观饲料桑则没有类似问题，可以用鲜草直接饲喂家畜。

但由于桑叶中的粗纤维含量较高，且含有单宁、植物凝集素，再加上桑叶乳汁中的生物碱对昆虫有毒害作用。因此，如若桑叶在饲料中的添加量过高，会不同程度地影响禽畜的生长性能。通常，桑叶在鸡饲料中的添加量应为3%~10%；猪饲料中为5%~15%；羊饲料为10%~20%；牛饲料中的添加量相对较高，为20%~40%。

根据国家统计局发布的《关于2021年粮食产量数据的公告》可知，我国粮食总产量68285万吨（13657亿斤），这其中用于口粮的粮食约占42%，饲料粮约占42%，其他工业用粮约占16%（数据来源：《人民政协报》202208月11日05版）。超过40%的粮食被用于畜禽养殖，人畜争粮是横在“粮食安全”面前的一大中国式难题。因此，另辟蹊径挖掘并利用饲料桑等优质饲草饲喂家畜，能够做到“不与人争粮、不与粮争地”，向草业要优质蛋白。

用桑制成的各类饲料

饲料粮主要包括谷物和豆粕。在我国主要畜禽饲料配方结构中，能量饲料原料占比一般为65％，其中玉米约占50％-55％，小麦、大麦、高粱、稻谷等其他谷物及粮食加工副产品约占10％-15％；蛋白饲料原料占比一般为30％，其中豆粕约占15％-20％，菜粕、棉粕、花生粕、葵花粕等其他饼粕约占10％-15％。今年来，随着我国养殖业规模的逐步扩大，豆粕供不应求，进口量与价格逐年攀升，严重制约我国畜牧业可持续发展，对我国粮食安全构成潜在威胁。

以2021年为例，进口大豆量约占全国总需求的85.5%，在粮食作物中，大豆的进口依赖度最高，这可能对于我国的粮食安全产生影响。如巴西等拉美国家因干旱天气影响导致大豆减产、俄乌冲突升级导致黑海港口运输停滞等国际因素均会对我国大豆进口量造成影响。当然，提升我国大豆产能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则是减少豆粕饲用，降低大豆的进口依赖度，以保障饲料安全进而加强粮食安全。

饲料桑作为优质的蛋白质饲料原料，可以以不同形式添加类配合饲料之中，实现“以草代粮”。2012年农业部已将饲料桑列入《饲料添加剂名录》。因此，更应加快推进饲料桑饲料配比有关研究，扩大饲料桑在饲料中的使用率，推出适合不同家畜禽的桑叶饲料，赋予这种古老作物在新时代焕发更丰富的使用价值。

桑叶不仅可做饲用，人食用更是对身体健康极为有利。《本草新编》中提到：桑叶之功，更佳于桑皮，最善补骨中之髓，添肾中之精，止身中之汗，填脑明目，活血生津，种子安胎，调和血脉，通利关节，止霍乱吐泻，除风湿寒痹，消水肿脚浮……

初霜后采用的桑叶具极高的药用价值，有疏散风热，清肺润燥，清肝明目等功效，其富含蛋白质、纤维素和粗脂肪，以及黄酮类、多酚类、生物碱等多种人类所必需的营养物质，非常适宜三高人群食用。桑叶入食的绝妙之处便在于最枝丫尖尖上的两片嫩叶。将桑叶的芽头做成菜式，赋予桑叶以食疗的价值，用桑叶制成的蛋白桑茶、桑叶面等食物皆极具养生价值。

在这里，笔者也总结了几个桑叶菜式的制作方式，收藏起来，待到采食桑叶的季节，自己做着吃吃看吧！

凉拌桑叶——桑叶焯水，之后放入凉水中浸泡十分钟左右，把水沥干，切成细丝，加入盐、鸡精、蒜泥等调料拌匀即可。这是桑叶作菜最常见的方式，通过焯水去除桑叶中单宁之苦涩、草酸之异味等，切成细丝，又解决了桑叶口感粗糙的问题，吃起来来鲜嫩可口，又满嘴清香。

桑叶蛋饼——把桑叶切至细碎，加入高筋面粉、鸡蛋、调料，搅拌呈糊状，用煎锅或电饼铛摊成蛋饼，味道咸鲜口感劲道，既可以当主食也能作零食。

桑叶丸子汤——桑叶洗净、焯水、切碎备用。把猪肉、鸡肉切成碎末，加入淀粉、豆腐末和桑叶碎末，抓调均匀，汆成丸子入沸水煮熟。汤底调味即可。可将猪肉、鸡肉换成虾肉泥，制成桑叶虾滑汤，味道同样鲜美。通过这个做法，桑叶粗糙的口感被最大程度弱化。

桑叶荷叶粥——先将桑叶、新鲜荷叶洗净煎汤，取汁去渣,加入提前洗净的粳米同煮成粥,兑入砂糖调匀即可。

小知识：桑树兼职“空气净化器”

桑树是多年生、寿命长的木本阔叶植物，其叶片大，光合作用强，生长茂盛，因此是固碳减排的优良碳汇树种。初步估算，1亩桑树年吸收二氧化碳约4162千克,折合纯碳135千克，年释放氧约为3064千克。

桑叶对大气中的氯气、氟化氢、二氧化硫等污染物有很强的耐受和吸收净化能力。桑树对二氧化硫污染的抗性较强,为一级抗性树种。桑树对以氯气为主的复合污染抗性较强，叶片不受损，或损伤面积小于总面积的20%，生长发育正常，为一级抗性树种，可作为抗性植物应用。

桑树在长期的自然选择和抗病虫害的人工选育中，还形成了一批对某些病虫害具有抵抗能力的品种。桑树的抗逆性强，滞尘能力也很强，可作为城市绿化，道路护坡的优良树种，对改善生活环境，创造优美的生活空间有重要的作用。桑树无论从树形、叶色、速生、强健、坚韧、抗逆等多方面考量，都是城市高大风景树的理想树种。

作者：子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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