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春山｜彼岸花

彼岸花

张崇光

中国的花卉有几万种，有人喜欢娇艳的玫瑰，有人喜欢傲雪欺霜的梅花，有人喜欢雍容华贵的牡丹，因人而异，各有所爱。我独欣赏后来被我称为彼岸花的迎春花。

我当年下乡的桃园村东面有条小溪，也是和文墨村的分界。小溪的西面是桃园村的果园，每逢春天来到，果园里的桃树像士兵一样一排排整齐地列队，不同颜色的桃花在枝头争相绽放，成为村里的一大美景。

站在果园外围看向小溪东面，在一处山崖半腰处，孤立地探出一棵迎春花。虽然山崖上看不到土壤而且没有任何东西遮挡，可迎春花任凭风雨吹打，依旧美丽、挺拔，在空旷的田野上格外引人注目。这个季节我会组织学生们来观察对他们来说早已熟知的美景，希望能拓宽学生们的写作知识面，也提高写作能力，还能增强对自己家乡的热爱。

那时老师每周都要到学区开会。在散会往回走的路上，我对文墨村的两名老师说起山崖上的迎春花。这时文墨村的徐秀花老师说，迎春花对环境的适应能力特别强，我家院里就种有五六棵迎春花，现在正开着花呢，并邀我星期天去她家看花。

星期天，我刚走进村庄，就远远看见有迎春花的枝头从一处院墙里探出，并指引着我自行来到徐老师家。徐老师家没有和其他农户那样养猪，因而院落显得干干净净，尤其是东墙边的迎春花更是给小院增添了生机和活力。也许是女人或者说徐老师特别爱花，迎春花在这个小院里已经落户十几年了，只见迎春花如一个个精神抖擞的风铃，在春风中轻轻摇曳，又如一个个小喇叭，从枝条根部一直开到枝头，花儿在绿叶中熠熠生辉，那淡雅的香气，让人陶醉。徐老师说所以种迎春花，还因为她是春天的使者，她第一个告诉人们春天来了，让人们对未来充满了新的希望。

回桃园村的路上，走到山崖处，那棵迎春花昂着枝头，上下开着花，像是在欢送客人。我对送行的徐老师说，小溪东面的迎春花和其它地方的迎春花给我带来了不一样的感受，为了叫起来有新意又有别于其它地方的迎春花，就叫它彼岸花吧。徐老师说那好呀，从此她和我说起花来时也称迎春花为彼岸花了。

第二年春天，徐老师主动叫我去她那儿赏彼岸花，以后年年叫，直到我离开农村。

有一天，文墨村的另一名老师对我说，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徐秀花老师有意于我。这让我吃了一惊，自己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而且对下乡知青将来的去向有不少想法，所以就对那名老师说我还没考虑过。这名老师倒是很懂事理的样子，说这种事都得有个过程，考虑好了告诉我一声。

一次上数学课，村里大队长的儿子调皮捣蛋，我面向黑板时他就在下面叽叽喳喳说话，我转过身他就不说话，一节课连续好几次，几次告诫都不听，我一气之下，拿起一节粉笔扔向了他，正巧打在了他的头上，没想到这名学生哭着回家了。别的老师知道后告诉我，大队长家很护孩子，你要准备他家来讨个说法。但直到放学，大队长家也没来人。

为了缓和关系，取得大队长一家的谅解，我晚上去了大队长家。没想到，大队长不但没难为我，反而支持我严加管教学生，并让学生出来向我承认错误。我也对学生讲要遵守课堂纪律，不要影响他人学习，同时也作了自我检讨，向学生道歉。学生听我道歉却红着脸跑开了，他以后也做到了认真遵守课堂纪律。

这事被徐秀花老师知道了，她第二天专门来给我讲了农村孩子的特点、当地风俗以及教学中要注意的问题。随后还不断地捎来教学方面的讲义等。我很感激她，就说你如同彼岸花一样纯洁、美丽。她却笑了，说那你以后就叫我彼岸花吧。

下乡四年后的一个春天，正是观赏彼岸花的季节，我接到了公社的通知，到县劳动局报到分配工作。想到要走了，反而留恋起村庄、学校，留恋起彼岸花，这个彼岸花既是迎春花，又包含有徐秀花老师。想想不知道怎么当面对徐秀花老师讲，就想以后写信説。所以第一天晚上与同村教师告别后，第二天一大早就未打招呼离开了学校。走到公路上时，远远看到候车处有一大束彼岸花，心里纳闷着走近一看是徐秀花老师抱着彼岸花在等着我。

相见容易，告别难。我接过彼岸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对几年来徐老师为我的付出有感激，有内疚，有歉意，于是向徐老师深深鞠了一躬。徐老师却笑着说，到了新单位安心工作吧，不知你还会记得彼岸花吗？徐老师眼里分明泛着泪光。

后来有老师写信告诉我，徐老师当年秋天就出嫁了，陪嫁中有她家庭院中的几棵迎春花。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今年春天，沉寂一冬的田野，绿色开始显现，大地充满生机。此时朋友约我一起去齐长城踏青春游。来到齐长城根下，远远看到一片绿，有的已经开花，如玉兰花、金盏菊，但最壮观的是那小巧玲珑、婀娜多姿的整片迎春花。原来村里搞绿化、开发乡村游，把齐长城脚下的荒地全部种上了花卉，其中就有迎春花。

我快步走向前，蹲下身子，亲吻着满是香气的花瓣，想起了山崖上的彼岸花，想起了徐老师，于是站立起来，远远地向着下乡的地方眺望：彼岸花你还好吗？

作者简介：

张崇光，男，山东省青岛市人，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潍坊市作家协会会员，在《青岛文学》《大武汉》《黄河文学》《青年文学家》《青海湖》《青岛日报》《山东工人日报》等报刊发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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