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虫志

《食虫志》并非一个具有明确定义的书籍或资料名称,但一般而言,它可能涉及以虫为食的记录或研究。在自然界中,多种动物以昆虫为食,人类历史上也有食用昆虫的记录,这体现了生物多样性的利用和生存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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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丨五次方

在以往的哺乳动物分类系统中,有两个目以食性命名:一个是食肉目,像什么猫猫狗狗,都属于这个目;另一个是食虫目,包括刺猬、鼹鼠、鼩鼱等各种小动物。直至万恶的分子生物学出现,固有的序列被悄然打破。

刺猬,Erinaceussp.,原食虫目猬科,摄于青岛

基于DNA测序和分析,分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食肉目添丁进口,重新并入了海洋猛兽诸如海狮海豹海象之属,列为鳍足亚目。而食虫目则被发现实为多系群,遭到了惨无人道的拆分。一部分食虫类和食肉目一样被划归劳亚兽总目(鼩形目、猬形目),另一部分归属非洲兽总目门下(象鼩目、非洲猬目),个别份子如树鼩类则和人一样当仁不让地属于灵长总目(树鼩目)。真兽亚纲新立的四大总目,只有异关节总目未被原食虫目渗透。

有道是“分易分,聚难聚,爱与恨的千古愁”,何况聚乃“人世间的错”,分系“前世流传的因果”,DNA才是那“尘世转变的面孔后的翻云覆雨手”。从此“各自安好,相忘于江湖”,这滚滚红尘中再无“食虫目”之名号,只留下隐约的耳语在跟随它们的传说。

啰嗦“长气”这么多,和本篇主题有关系吗?并没有。只因“食虫目”也沾了“食虫”二字,顺便一提。这就好比《新鸳鸯蝴蝶梦》之所以成为电视剧《包青天》片尾曲,仅仅因为末句“在人间已是癫,何苦要上青天,不如温柔同眠”中也有“青天”。细较起来,我的无厘头程度还要逊色不少。

暗褐蝈螽,Gampsocleis sedakovii,直翅目螽斯科

好吧赶紧切入正题。话说昆虫家族极为繁盛,不但种类众多,为动物界诸纲之冠,而且分布广泛,可谓天上地下水中,所在都有(貌似海水中没有)。再加上那些不是昆虫的虫,组成了极为庞大的食物资源,焉能视而不见?因此,以虫为食或副食的哺乳动物比比皆是,包括灵长类,绝不限于原食虫目的物种。打不过虎豹豺狼,欺负个虫豸还是手到擒来的。事实上,很多人都会自觉不自觉吃下许多“虫”。

比如说,有人喜欢吃杨梅,或者喜欢喝杨梅酒,注意观察上图!一枚杨梅上有条沉睡多年的年份酒酿虫子,一不留神就能下了肚。这情况不止杨梅有,比如柑橘樱桃类也会有果蝇幼虫在内。所谓“佛观一钵水,四万八千虫”,连巧克力中都有昆虫碎尸,虫子到处都是,你躲不开。躲不开咋办?很简单,假装没看见或者不知道。你见与不见,它都在那里,吃下去就好。

而且,我国人民“食虫”历史源远流长,不提唐太宗为却蝗灾而慨然吞蝗,即便上溯至先秦时代,也有相关记载。《周礼》中就有:“祭祀,共蠯、赢、蚳,以授醢人”。这“蠯、蠃”二物,似指贝类螺类等软体动物,而“蚳”却是白色的蚁卵(做成的酱)。《礼记》中则有“腶修蚳醢”之说,意思是国君吃肉干时应该配蚁酱;国君食谱中还有“爵鷃蜩范”,“爵鷃”乃是鸟类,而“蜩”指蝉,“范”则是蜂。显然,昆虫入馔绝非下品,甚至连周天子也是要吃的。

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周天子吃得的东西,我们当然也吃得。尤其是对于孔子故里的山东人民来说,吃虫不是难堪事,不吃才是有问题。而最广泛为人们所接受的,基本上不分男女老幼人人得而诛之的,应该算是周天子的食谱之一,蝉。常见的有蚱蝉,学名Cryptotympana atrata,半翅目蝉科蚱蝉属。最受青睐的是它的若虫,如上图----这照片拍的还可以吧,光影奇绝,纤毫毕现,我自己都膜拜。

上图就是我童年最爱,酥炸金禅子(旃檀功德佛连打了一串喷嚏)。其实多数昆虫类的做法也只有这一种:稍腌制后酥炸之。小时候我在隔壁邻居家也吃过“红烧”的蚱蝉(某同学可能忘了这码事儿),红烧对付不了昆虫的几丁质,口感不佳。再有,更小的时候混迹于农村,捉了蚂蚱蝈蝈就串起来伸到土灶底下,略烤一下便吃,特别是一肚子籽的母蝈蝈(旃檀功德佛为此犯了嗔戒),那叫一个香啊!嘎嘣脆鸡肉味,吃到满嘴烟灰也浑不在意.......但总的来说,以煎炸最佳。

不止是若虫可以吃,“金蝉脱壳”之后也一样可食。昆虫就是这么“变态”,且不说蝴蝶那种“全变态”,连蝉这样的“半变态”也是脱不脱判若两虫。和没脱之前相比,肉感欠佳,但酥脆过之,有人就专好这一口儿。事实上,即便是黑黢黢的中年乃至老年蚱蝉,也是有人爱吃的。不要惊讶,没什么是不能吃的!

上图中除蚱蝉外就是蚕蛹,应该是柞蚕蛹,一般也就是炸或者烤,比如辽宁的“海参烤蚕蛹”。更常食用的是桑蚕蛹,比柞蚕蛹要小很多,但前者充实后者空洞,还是桑蚕蛹更胜一筹。蜂蛹亦可食(第四图中即有之),别说虫子炸出来都是一个味儿,蜂蛹之美味远胜蚕蛹。在崂山农家宴,蜂蛹动辄二三百元一盘,除了宰客之外,也是贵有贵的道理。

密密麻麻、接踵摩肩的东亚钳蝎(学名Buthus martensii),这场景让我发了思古之幽情,想起来商纣王的“虿盆”。当然“虿盆”就没有昆虫了,这属于蛛形纲蝎目钳蝎科,是除蚱蝉和蚕蛹之外,另一类广受食客欢迎的虫。香水有毒,蝎子更毒,虽一般不会致命,但也是相当猛烈,不然也不会自古被封为“五毒之首”。在《西游记》中,那蝎子精被如来推了一把后,“转过钩子,把如来左手中拇指上扎了一下,如来也疼难禁”,这可是三界之内唯一曾致佛祖受伤,亦令菩萨“近他不得”的狠角色。

那佛祖虽自诩”遍识周天之物,广会周天之种类”,但可能还是有所不知,蝎子毒则毒矣,却扛不住油炸。盖因蝎毒素乃是一类毒蛋白,一经高温烹炸,则活性全失。蜈蚣毒和蛇毒也与之类似,因此熟食无忧。君不见那地仙之祖镇元子,一言不合就架上油锅开炸,到底是他佛慈悲,这等狠毒的事儿干不出来……但是也未必,佛祖被蛰了之后,“即着金刚拿他”,拿了之后干啥就很难说了。

OK,以上这些,包括蝎子在内,都算常规武器,未免不够劲爆。再介绍几种稀罕玩意儿,以飧诸位。这都是我亲往青岛糖球会现场拍到的,我就是冲它们去的。好吃不好吃就别打听了,说起来全是泪,我忘带钱了!

这是大田鳖,一种凶悍的水下掠食者,半翅目负子蝽科(密集控请搜索负子蝽,有惊喜)。长相有点像知了,还有香腺可以散发香味儿,据说是比较强烈的薄荷和桂花香气,因此还有一个比较风雅的名字:桂花蝉。这玩意儿以粤菜中常见,吃法还颇有讲究。据说其头部揭开硬壳有肉,人称“瘦肉”,嚼之味甘肉香,有人专门冲着这一块肉来吃。这真是正宗的吃货,“田鳖头上剔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亏老先生下手!

注意啊,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拿拉丁文名来嘚瑟,因为我学艺不精,无力精确鉴定之(下同)。虫子嘛,认到科就行了,因为确实不好鉴别。当年我在论坛请教一位专家某种蜂,人家说了,你照片拍的再清楚也没用,你得寄个标本来......

雨林蝎,不要以为是炸焦了,这货生前也是这么通体黝黑。体型要比东亚钳蝎大很多,尤其是一对大螯特别威风,好似程咬金挥舞着宣花板斧。看上去是很惊悚,但毒性却远较钳蝎为弱,据说蜇一下比蚊子叮一口也略强不多。有人养它作为宠物,甚至可以“上手”。上手啊......想想就毛骨悚然,吃没问题,养绝对不干,毒性再弱也不行。

这是西南人民喜爱的“竹象”,鞘翅目象甲科某种,具体可能是竹大象甲。其头管细长如同大象的鼻子,故名。你看这全须全尾的,角质硬化的鞘翅以及膜质的后翅都给囫囵炸了。不过这并不陌生,我们老家会吃一种土名“瞎闯子”的东西,似为鞘翅目丽金龟科某种,也是如法炮制。翅膀硬了不要紧,一炸就酥。

捕鸟蛛!炸狠了,有点不成蛛形,恰似孙扫平了盘丝洞。前面那蝎子虽也是蛛形纲成员,但毕竟食用历史悠久,尚容易接受;这玩意儿可是货真价实的蜘蛛,体型硕大到要成精的蜘蛛,敢吃的真汉子或真女汉子请举手。另,捕鸟蛛也是可以作为宠物饲养的,要不要试试?养死了还可以炸着吃嘛。

最后出场的必然是压轴。某种巨型蜈蚣,目测体长20厘米左右。我觉得这算惊悚大片了,与捕鸟蛛互相辉映,一时瑜亮。多足纲的东西我是最怕的,主要是因为不熟......炸熟了真是看着面善多了。

话说《神雕侠侣》中有洪七公捕食蜈蚣的情节,是这样的:只见洪七公取出小刀,斩去蜈蚣头尾,轻轻一捏,壳儿应手而落,露出肉来,雪白透明,有如大虾,甚是美观。不得不说金大侠太能忽悠了,将蜈蚣“脱壳”或许可能,毕竟它本来就是蜕皮的,但露出“雪白透明”的肉就纯属YY了。而且洪七公还烧开雪水烫之,以图蜈蚣”将毒液毒尿尽数吐了出来”,显是多此一举。

不过洪七公有一句话说的很好,“天下大言不惭自称英雄好汉之人甚多,敢吃蜈蚣的却找不出几个”,真是掷地有声,催人奋进!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吃和远方;人生如此短促,唯有美食不可辜负,想吃野味又不愿违法(比如这两天热传的广西某些官员吃穿山甲,坐实了恐怕是要判刑的),勇敢地加入“食虫族”是个不错的选择。

况且(昆)虫确系不错的蛋白质来源,倘若能部分替代肉类,更可降低碳排放量拯救一下地球亲妈,这真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何乐而不为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