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羊的门》中,呼天成作为政治人物,运用厚黑学建立权威,他通过杀一儆百、经营“人场”等手段巩固权力,将呼家堡人变成自己的工具。呼国庆也运用厚黑学手段抛弃妻子,但最终失败。这展现了政治人物如何运用厚黑学进行权力争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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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杨言是
《厚黑学》是民国怪才李宗吾的开天辟地之作,他提出来人要脸皮厚而无形、心要黑而无色,这样才能成为“英雄豪杰”。
他所作的《厚黑学》以及《厚黑丛话》系列,将古代以及他所处时代的成功人物在为人处世上的心口不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处事规则,上升到理论层面,因此他称自己为可以与牛顿比肩的“科学家”,何出此言呢?
因为万有引力定律本来就存在于自然界,牛顿发现了它,让它成为一种理论,一种公式,于是牛顿成了科学家。而历代英雄人物、政界、商界枭雄们的处事原则本来就存在于社会,李宗吾提取了出来,变成一种理论,与科学家的行为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了,这是李宗吾对自己相当自信的认识和评价。二十世纪7/8十年代,厚黑学迎来了一个昌盛的时代,刚刚改革开放,市场经济大潮冲击着人们原本在计划经济时代土壤下成长起来的单纯心灵,利益和竞争搅乱了人心,茫然无措,厚黑学成了处于转型迷雾中的灯塔,为人的行为做出理论依据。
但是由于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一个隐秘的角落,是外人勿扰的,那里藏着污水、泥沼、蛛网甚至斑斑血迹,藏着一切阴暗、污秽、负能量的东西。厚黑学就是这个角落里的一份子,于是人们渴望了解却又不想叫人窥见。
当代中国,厚黑理论已经属于半过时的存在,在成功学泛滥的今天,厚黑学成了各种成功学的代表,后来又演化出了薄白学,即薄情寡义和白银真金,再后来又出来红浅学……通过词的组成结构,就能看出来后面的学说都是以厚黑学为基础,经过加工演化,出现了几个分支。
但万变不离其宗,不管是哪个新的词,我们都能捕捉到厚黑学的影子,今天我们就用李宗吾的《厚黑学》来剖析一下李佩甫先生写的《羊的门》。
呼国庆离婚
作为一位县长,呼国庆离婚是离出了高度,离出了水准的。
为什么要离婚?因为一个叫谢丽娟的女人,这个女人是上级政府考察干部派下来的,用她的话说,就是本来是上边派下来考察呼国庆的,结果考着考着,考到“下面”去了。
但是两个人感情越来越浓,呼国庆遂动了离婚之心。
他是怎样“编排”这场离婚的呢?
他知道,这场离婚直接硬碰硬是不行的,可能引来妻子的激烈反抗,到时候不但婚没离成,他出轨的事也会被查出来,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于是他为了离婚,打了一场长达三年的持久战。
第一步:设套让老婆钻
先给自己老婆吴广文搞了好多张跳舞票,鼓励她出去和别的男的跳舞,然后自己就借故经常出差,给妻子的出轨创造条件。
第二步:瓮中捉鳖
呼国庆提前放出风来,说要去深圳出差1个月,结果他没走,带着秘书和司机大半夜回家煮面条吃,于是就见到了妻子和秦校长在客厅里搂抱着看电视,这正是呼国庆要看到的,他先是演了一出苦肉计,大骂狗男女,紧接着让秦校长写保证书,承认两人发生了关系,将妻子出轨证据坐实。
第三步:水到渠成
妻子出轨的证据被呼国庆拿到手,第二天上班,秘书和司机就派上用场,本来头一天晚上呼国庆拉他俩回来就是做见证者的,虽然俩人啥也没说,但是呼国庆却好好利用了他们一把,回家对妻子说,昨天的丑事都传遍了整个县委大楼,头都抬不起来,脸也没处搁了,只能选择离婚了。本来就理亏的妻子一看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都是自己造成的,便不再纠缠,顺从的离了婚。
呼国庆这婚离的,离出了县长的水平来,本来他是出轨在先的过错方,经他这么一精心运作,反倒成了受害者,抛妻弃子还要妻子心怀愧疚,不可谓不心狠。为了达到离婚的目的,手段够“黑”,被戴绿帽子也无所谓,“缓兵计”、“空城计”、“苦肉计”轮番上演,忽而惺惺作态,忽而装腔作势,脸皮不可谓不“厚”,他的精明全在得了厚黑学的真传。
呼天成统治呼家堡
一、窄过道儿之死
“窄过道儿”是个女人,名叫于凤琴,为啥大家都叫她这个名呢?这得源于她的性格和为人处世。
没啥大毛病,就是斤斤计较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早些年,她刚嫁过来的时候,就曾为分地大闹过一场。地分得好好的,到了埋界石的时候,她偏说,牲口犁的沟偏了一麦叶儿,向了临近的槐家。一麦叶儿是多少呢?人家不再犁了,她不依,非要人家重犁一道沟,把那一麦叶儿犁回来。她堵着槐家的门,一骂就是三天,骂得槐家女人说,就让她犁吧,到底又重犁了一回,让她多占了一麦叶儿。
到了吃大食堂的时候,粮食紧缺,这女人又有了算计,她每天去食堂打饭时,总是少拿一两饭票,到了打饭的窗口,她总是扭过头临时去借,口很甜的。她只借一两饭票,谁也不好不借。她是精到家了,一人只借一次,从不重复。她借你一两饭票,你怎么要呢?自然是没法要。这么一来,村里两千多口人,她一人一两,竟然借出了二百多斤!你要是借了她家什么,她是不会忘的,一天至少到你家扭三遍,一直到你想起来的时候。于是,村里人送她一个绰号,叫“窄过道儿”。那就是说,无论多宽的路,到她跟前,你就过不去了。
这些还好说,大家虽然烦她,但是乡里乡亲的,忍一忍就过去了。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就比以前的严重多了,她被“泰森”附体,把德顺的耳朵咬掉了。
德顺家和窄过道儿家是邻居,为了给儿子盖房娶媳妇,重新把老宅翻盖,砌墙砌到一半的时候,窄过道儿管上闲事了,非的说人家的墙多垒了一尺五。死活不让人家垒,还咬掉了人家的耳朵。
于是作为呼家堡的村支书,呼天成在村里开展了一场“斗私批修”运动,男人批德顺,女人批窄过道儿,每个人都站出来指出他们的私心。这德顺平时可比窄过道厚道多了,人家说几句就过了,站在小凳上的“窄过道儿”就没那么幸运了,她才发现,村里的女人们是多么恨她!她的人缘是多么的坏呀!尤其是女人们的记恨,全是由一件件小事引起的。甚至她最亲的嫂子也站出来指责她的种种不是,到了第八天,暴力就开始升级了,大家像萝面一样推搡她,往她身上吐唾沫,窄过道已经没脸活了,终于在一天早晨挂在了一棵树上,死了。
借刀杀人不是呼天成的根本目的,他的真正目的是强化自己的统治,让大家听他的,而私心听的是自己,是削弱统治的,于是这样有私心的人他不能留,她的死也是一面镜子,让大家都照照自己,私心太重是什么下场。
窄过道儿其实是被呼天成杀掉的,她死了,呼天成眼睛眨都不眨,对生命的漠视从他的眼睛里折射出来,发着狠戾的光,斗私批修斗出一条人命来,这也够狠、够黑的。但他没经过自己的手,而是经过村民的手,让他们自相残杀,这场荒诞的剧幕后导演一直都是呼天成,真正做到了“厚而无形”、“黑而无色”的境界。
二、展览台上的“手指”
这是呼天成的又一大发明,斗私批修运动结束后,他号召大家办一件大事,建新村。
这种大事必然是全村总动员,王麦升是窄过道儿的丈夫,老婆死了,还没处说理,家里也一团糟,每天都恍恍惚惚的,眼里透着凶光,有一天他扬起手里的瓦刀砌墙时,一不留神就把中指的一截砍掉了,趁着王麦升还没在村里进行报复的时候,呼天成给他找了个“女人”,这个女人是谁呢?
就是他的断指。
王麦升出事的第二天,展览台已经搭好了,呼天成举着包着断指的红布,号召全体村民向王麦升学习,还给了他个差事,负责扒房,就从这天起,每到上工的时候,呼天成就把全村人带到“展览台”的前边,让人们看一看挂在那里的“断指”,尔后对着那“断指”三鞠躬!以后,在建“新村”的过程中,这就成了呼家堡的一种仪式。
当王麦升的指头挂在那里之后,麦升就觉得自己也被挂起来了,他的手指被挂上“圣殿”,他整个人被村民们“抬举”,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待遇,人们是这样的抬举他,他能不好好干吗?他死干!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那只挂在展览台上的“断指”,倒成了王麦升的“女人”了。那爱是他一生一世从未有过的,是贴心贴肉的。
接下来,觊觎这份荣誉的村民们也都开始行动起来了,陈三妮把自己的手指砸断了,到了第二年,有八节断指挂在了“展览台”上。王马虎的指头是电锯锯掉的,绳家的指头是在木头堆里挤掉的,刘长有的指头是在电刨上刨掉的,王国胜的指头掉得还有些疑问,有的说他是在麦地里使镰割伤的,有的说是在工地上砸伤的,还是被挂了上去。
如果是心地善良的人,在看到这一截截断指的时候,估计会有恻隐之心,希望这样的事不再发生,但呼天成的心是狠的,为了达到建新村,充分调动大家积极性的目的,他是鼓励流血牺牲甚至是鼓励自残的。
展览台不叫展览台,叫“英雄榜”,倒不如说叫断指台。搞一个正面的名目,喊一个激动人心的口号而行政治之目的是呼天成最擅长的,但是有人发现吗?
没有。大家都为了那一抹光、一抹亮在奋斗。呼天成经常说自己是个玩泥蛋的,泥蛋是谁呢?不清楚。倒是村民们尽数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王华新利用范骡子
范骡子是县委书记王华新的人,一直跟他手底下混的,范骡子的愿望很简单,就是调一个副县。
然而,王华新却没有帮范骡子,而是让他去找他的政敌,县长呼国庆。
于是范骡子就去呼国庆家给他送了1万块钱,他不找王华新,却来找自己,让呼国庆心里开始打鼓,第二天,他决定把钱交给王华新。
结果王华新根本没有保范骡子,直接将他交给纪委,开除了公职,呼国庆被认为是因为一万块钱而置范骡子于死地,也成了众矢之的。
可见,王华新为了达到扳倒呼国庆的目的是可以随便牺牲掉自己人的,这是呼国庆都没有料到的,足可见王华新的六亲不认,手段毒辣。
后来在呼天成的帮助下,呼国庆当上了颍平县的县委书记,与范骡子冰释前嫌,开始重用他,这相当于是范骡子的第一次叛变,但呼国庆是真心对他好的,是想要补偿他的。
范骡子第二次叛变王华新,可就没那么幸运了,王华新表面上百般逢迎,实际上是要吃他的肉,吸他的血。
王华新当上副市长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范骡子请到了本市最有名的桃园大酒店,好好抬举他一翻,请他喝最贵的酒,吃一千二一盘的“黄花闺女”,又自降身价,握着他的手,含着泪回忆他们的过往点滴以及艰苦岁月,最后抛出诱饵,许给他副县的职位,让范骡子在推杯换盏间心醉神迷,彻底缴械投降。
范骡子经不住诱惑,对自己说:再当一次叛徒?
转眼间就投入望湖王华新的怀抱,把呼国庆为了弄100万给谢丽娟和南方老板做交易的事和盘托出,让王华新彻底抓住了扳倒政敌呼国庆的把柄,这下呼国庆的“呼青天”也当不成了,被押解审讯,连带他的修路工程也被迫停工。
这下好了,王华新放出风来,让全县的人都知道是范骡子把呼国庆卖了,路被挖开放在那儿,交通瘫痪了,范骡子成了全县人的众矢之的,但是他心里是还有一点希望、一点奔头的,直到组织部的认命下来,防空部协理员,括号副县级,成了压垮骡子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知道“协理员”是个什么东西。奔了一辈子,天天想着“进步”,结果奔了个“防空办”,那比杀他还要难受!走着,走着,他竟忍不住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隔天他就在厕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谁是最大的赢家?
即使称不上是厚黑学家,厚黑学者的荣誉称号也非王华新莫属。他以别人的前途、命运甚至鲜血为垫脚石,一步步踏上了权力的顶峰,毫无恻隐之心,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极尽逢场作戏之能事,是奥斯卡影帝和最佳导演的双料得主。
杨言是,山东大学汉语言文学系,耿直憨厚,异常可爱,爱读书,爱写字,爱老公,爱抽风。叮当见解,与你分享。